CO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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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飞x市之前，马地和阿z终于还是见了一面。他们约在距离彼此较为平均的太平洋咖啡，地点是阿z选的。

马地先到了咖啡厅，他望着窗外，见阿z穿着一身米黄色的连衣裙，小高跟，走出租车上下来，缓缓从马路对面走来，一根竖起的马尾，清纯至极。

她可真好看，一半清纯学生，又有一半轻熟女的味道，马地暗自品位，像品位一杯H酒。

过马路的时候，一俩出租车疾驰而过，略过她的身前，他心里忽悠一下，生怕有什么闪失，还好这不是电影，她走来了，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腕上的手环熠熠生辉。他笑脸相迎，彼此的默契不言而喻。

一直都带着吗？

是啊，你送的嘛，而且你不也带着嘛，我不带就不配对了。

马地傻笑开来。

咖啡喝了几口，时间就到了。

见面虽然匆匆，也算了了彼此一愿。马地旋即拎包准备出发去机场。

他站在马路牙子上摆手招车，阿z依依不舍地跟在后面，马地回头看头，看出她的小心思，开了个玩笑：咋地，还依依不舍呢！阿z一秒变淑女，莞尔一笑。

出租车旋即赶到，马地上车说了再见，车径直窜出去。因为窜得太快，两人还没来得及脉脉含情一会，视线就被切断了。

阿z望着车尾，刚要伤怀，因为总觉得还有话没说，不吐不快。

现在年轻人什么都图快，电梯、电话、飞机，不是教人加快，包括感情，认准了就要做了当，等不了沧海桑田，望不到天长地久，难说好坏。

马地是个急脾气，没想到阿z比他还急，她刚要拿出手机，把没说出来的话说出来。

这时，如箭离弦的出租车又缓缓退了回来，马地下车把她一把拉过来拥在怀里，她像只受伤的小鸟，微微笑着。

“我舍不得你走。”阿z温柔起来。

“我这不回来了嘛”。

“你要赶飞机啊”

“我跟司机说我想抱一下那个女孩，你帮我一下。”

“你好不要脸啊。”

啧啧，两人抱在一起笑出声来，在外人眼里，路边多了一对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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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起飞，气流涌动，一路颠簸，马地预感此行可能有诸多不利。

落地开机，各色短信铃声此起彼伏，来之前，已经有所耳闻，x市在大搞唱H打灰运动。为了统一思想，占领舆论喉舌，专门成立了社会化宣传委员会，其中的任务之一就是发短信，内容全是歌颂运动的，每天不能重样，组委会人数有限，发着发着就黔驴技穷了，然后他们开始发动群众的力量，群策群力，共同编短信，要打造人民短信人民造，人民造短信为人民，要打造信息世界的汪洋大海，夺取舆论阵地。群众也不白干，每条五毛，这样持续了两个月，群众也技穷了，每天连做工的心思都没有，都在段子里的世界里打转，公司老板为此头疼起来，又不敢管，因为但凡一管就是与人民作对，与政府为敌。

为了每天贡献层出不穷的段子，鼓舞人民支持改G的信息，他们又想到了年轻人，想到了当代大学生，于是组织一批人到到高中大学校园里办活动，招募段子手，并且开展“看谁唱得H”评选大赛、看“谁唱得美”的选美大赛。

一时间，全x市市民都成了段子手。人人见面三句不离主旋律，今天你编了吗？每个人都是小攻,每个人也是小受，因为你自己创造的文字垃圾，不对是内容,最终还会发送给你，所谓取之于民再送之于民。

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因此，当一个人的手机不光要接的自己的短信，而且还有上万个别人的短信的时候，情景你可想想象。大家在嗡嗡叮叮的午夜里睡去，第二天又再嗡嗡叮叮的铃声中起床。除非关机，否则，即使静音放在桌面上也是震动不止，每天不遭消停。

人民的震动不止，领导来了高潮。市宣委站出来不断开记者招待会，向市民产地呼声，要贯彻上面的指示，一天造出多少短信，就要发送多少短信，要打造一片辐射全市的H段子汪洋大海。

但一周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最终受不了的不是群众，而且领导，领导每天被黑压压排山倒海的短信轰炸得心绪焦躁，连会都没心思开了。最终秘书处下达了新的指示，每天最多发10条，最后缩减为5条。

这样的日子，平静了很多，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大家发现，短信越来越少了，坊间传说，宣委的短信资源有限，根本没那么多内容发给大家了，而且领导又规定内容不许重发，所以出现了没米下锅的情况。一些群众听闻与此，欢欣鼓舞。

但也有不高兴的。

一些有wg情节的老GB，不高兴了，他们觉得这是在侮辱社会主义的创造性，他们觉得这种人民事业就应该汪洋大海，生机勃勃。所以这群老同学决定亲自上阵，接续H段子的星火，开始唱H歌。

晚上还好，尽管妨碍大家睡觉，但并不拥堵交通，白天就很麻烦了。在大街上唱，很容易造成交通拥堵，妨碍人们的正常生活，群众反感的情绪不断高涨。

一天，一个老太太正在带领大家在中心路段敲锣大雾，大唱H歌。摆在路上的锣鼓被开宝来的小伙子碾压到了，锣鼓爆裂开来，车也被憋灭了，于是老太太上前跟小伙子开始理论，拉人家摆事实讲道理，义正词严，数落小伙子是成心破坏D的事业。小伙子哭笑不得，赔钱了事。

后来群众的反应声音越来越大，尽管执法部门是站在老gm一边，但也不能忽视一部分敢提意见的群众的意见。于是唱H歌的地点改了，从扎在群众中间转到公共场所——公园。

这跟多年以后流行的大妈广场舞异曲同工，都是因为在群众身边搞不下了，发生了枪伤刀砍的人命案，才被迫请进了公园，确定了固定场所，矛盾渐渐得到缓和。可同时有一群人不干人，公园是什么地啊，现在小年轻和老年人都离不了，随着现代高楼大厦的平地崛起，小年轻免费谈恋爱的场所锐减，出入个星巴克太平洋就要个几十上百，刚如职场的小年轻舍不得，于是公园自然成了首选之地，景色旖旎，野合隐蔽，天赐良缘，得天独厚。谁知道，这么好的轻松之地又被大叔大妈占去了。他们当然心生怨怼。

不仅如此，有意见的还有另一波老年人，因为不是所有老年人都爱好唱歌跳舞，尤其是H歌H舞，有些不认可这种政治主张、性情安静的老人喜欢拿扫把沾水拿水泥地当纸驰骋书法，这群激烈的人一来，全搅合了。于是不光小年轻斜眼睥睨这些人，少数派老年人也怒目圆睁，这场景就像非常野性大草原，不同生物链上的动物彼此威恫和侵害，其实更有隐藏的一层人，上了年纪的她们拿公园当卖淫地，供有性苦闷的老人玩乐，他们躲在暗处，不敢露头反抗。总之，公园一样成了矛盾集合地，只是当地政府大力支持，大家也只好乖乖让鸠占去鹊巢，占据食物链的顶端。

说来也怪，老年人的创意一旦被激发也是让人难以置信，或者这么说，这群老家伙要是激奋起来，是真吓人啊。原本已经死气沉沉的脑细胞在此时也来了劲头，搞出花样来一点不逊色，拿活动创意来时候，都要甩出4A广告公司几条几乎每个城市都有的ZY大街。他们让歌谱上树，放大的歌谱有如一张毛毯大小，铺展在众生面前，一干人马席地而坐，一开始是席地而坐，后来有了政府支持的经费，改换了唱歌环境，购进了大批木座椅和马扎，前面领唱的一位老太太，唇H齿白，鬓斑气足。看那气势，倘回到自己的年轻时代，也许她就是那个携白色高帽柳树皮鞭批斗游街群众的小H卫兵。当年意气风发，在他们眼中或是别人的错，或是时代的悲怆，总之，自己总能轻易的原谅自己，他们有这个能力，可以将自己救赎，同时再把这个时代带向某个不知道死活的深渊，只要有人带头声嘶力竭，他们就会奔走相告点燃激情，忘掉人间疾苦。

H歌一般都很嘹亮，加上群音激奋，声传万里，让远道而来的人们恍如隔世。公园中心，一位老太太带领着大家唱H歌秀H舞，看得出年轻时练过功底还在，一抬腿到后脑勺的那种。好像在年老的时间里，老太太比老头子更有精神头，腿脚更好，更能成为时代的最强音。带头的老太太中气很足，眼神威仪，目空一切，跟他们配合的几个老头已经觉得站着的他们是不足以唱出时代的心声的，不足以在老太太面前展露雄威了，他们要动起来，于是两位老头子在前面撑起歌谱，像撑起一面破烂的抗战旗帜，迈着小步走在队伍前面，最后是大部队，男女参半，马地一直在想，异性相吸的问题，这应该是一辈子的事，不因阳具不举阴蒂干瘪而终止，否则这种活动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吸引力。队伍前面，那位鹤发童颜的老太太步子迈得过于方正矫健，以至于不看上三路，难辨年纪。他引带首句，大家齐声跟上，歌声铿锵有力，撕破雾霾，穿过绿化带，响彻公园，引来一批批不明真相的围观观众。

马地下了飞机，循着线人提供的消息，来到的公园，立于人群中的他深深地觉得，在x市新闻是不需要跑的，这里在一个正常的社会视角下处处新闻。而且他事先从同行处了解的情况是，这个活动是一个老年俱乐部搞的，隶属市xw，每次活动都有经费，他到x市的时候，俱乐部的第三批经费已经到账了，马地心想，怪不得老人家底气这么足，原有后台这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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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地一到x市就趁热打铁，将采访见闻整理成篇，在晚上11点前发回去一篇热乎乎的新闻稿，因为是计划上头版头条的报道，直接发给了主编舍生。写好稿，他有些口渴，又不敢用酒店的水壶，他住的是快捷酒店，卫生条件一般，他打电话给前台要了一瓶矿泉水。

收到马地的稿件，舍生一轱辘起床，安排编辑编稿，要赶在凌晨3点前全部定版，明早给总编马为民贡献个大新闻。

报纸付梓前，马为民得知了今天的重磅新闻，也喜出望外，因为这是他一直想看到的，他提出了一些改稿建议，让舍生努力朝正面宣传报告的角度去调。

后来马地才知道，如今大搞唱H打灰运动x市市w书J的手下有一群马仔，其中之一便是马为民的近亲，表姐夫，只要打着市w书J的旗号动动关系，就可以叫他官运亨通，一顺百顺。事实上，现在老马报社总编的位置也离不开这位马仔亲戚在上面的一声招呼。

为了把新闻搞大，也算是给如日中天的亲戚领导送一个顺水人情，老马指示舍生，舍生指示马地，这段时间就驻扎x市吧，做一段时间的系列深度报道,深挖新闻点,壮大声势，为领导加官进爵贡献力量。

记者有新闻做，尤其是大新闻做，是高兴的事，全做成正面也无不可，在官场腐败病毒肆虐的渊薮里，人们会认为这是难得一股速效杀菌举动，但马地却已经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所以完全按照老马的思路来做，他并不愿意，他觉得这违背了他的新闻态度和理念，他要记录客观和真相，当然包括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呢?